每當有人問我住在布魯克林哪個地區時,我免不了要猶豫一下。不是我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,而是我住的這個社區有著愛恨情仇糾纏不清的三個稱呼──公園坡(Park Slope)、青木高地(Greenwood Heights)、南坡(South Slope )。
為什麼我住的地區有這麼多令人混淆的名稱呢?說來說去,都是房地產仲介及建商的錯。布魯克林的公園坡因棕石屋處處,緊臨展望公園,生活機能佳,加上學區好,一直是搶手的高級住宅區。但是土地有限,建商要蓋房子、改裝房子,只能選在公園坡附近的社區。為了蓋好房子後能大賣,就必須和金字招牌「公園坡」拉上關係。
嚴格說來,公園坡的大致範圍是從展望公園往西至五大道,北方以平木大道(Flatbush Ave.)為界,往南延伸至9街。據說9街以南的地區在過去屬於新移民群聚的日落公園(Sunset Park)的範疇,也就是比較貧民及雜碎的區。但是為了賣房子,房地產業者擅自把9街以南的地區改名為南坡,意思是公園坡以南。時間久了,南坡市容進步到接近正統的公園坡,大家都把這個區當成公園坡的一部分。
然而,總有正統公園坡人十分不服氣,嫌棄南坡血統不純正,總要翹著鼻子、不屑地說「南坡根本不是公園坡。」我們前年來位念語言學校的室友,有次和她的老師聊天,老師說她住在公園坡,我室友馬上反應:「我也住在公園坡吔!」老師在聽到我室友報上街名後,很嚴肅地糾正她:「Oh, Dear,妳並不住在公園坡。」
房地產業者為了賣房子,擅自改名也不是什麼新鮮事,例如威廉斯堡Williamsburg成貴族區後,原本屬於Bushwick、緊臨威廉斯堡的地區被改名為East Williamsburg;亂改名字讓很多久居當地的住戶很不爽,因為房地產飆漲,會帶動房租上漲。有位紐約市議員據說收到很多居民的投訴後,提案禁止房地產業者擅自創造地名。
擅自開創地名確實會造成混亂,南坡就是一例。南坡是房地產業者開創的名稱,既然不是官方,也自然沒有定義說。南坡究竟「南」到何地,全憑自由心證。南坡的範圍就從9街擴至15街,再延伸到我們住的20幾街。奇特的是,20幾街後,就少有仲介敢說房子位在「南坡」,因此,「南坡」界線大致落在23街或24街。
有趣的是,從16街至24街在被歸類為南坡前,早就被改名成「青木高地」,原因是這一帶附近有個國家級古蹟──青木公墓。有些實事求事的媒體堅持南坡止於15街,15街以南至24街叫青木高地,例如紐約時報及網站Browstoner是這類代表。
但是,在布魯克林區政府出版的旅遊指南及網站Yelp中,「青木高地」根本不存在,從9街至24街統統稱為南坡。
這個區的名稱有這樣的困擾,我本來想問久居該區的當地人也許最準確。我搬來沒多久,請教我家公寓隔壁的墨西哥裔住戶這個問題,他們在此地住了十幾年,應該最清楚這個區的真正名稱,他們一開口就毫不猶豫、理直氣壯地答稱「公園坡」。我在廚藝學校的一位同班同學在上課第一天自我介紹時,說他住在公園坡,一問之下,才知道他和他外婆其實住在23街。
既然這裡的老住戶都自認住在公園坡,我也沒什麼好猶豫,也可以大聲說:「我住在公園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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